WILL YOU REMEMBER 张国荣

作者：陈小宝

序

不单只是艺人或歌星，其实任何人都会因工作的环境而建立了一个与真实生活不同的形象，而在我认识的朋友当中，LESLIE相信是最甚的一位，这绝对不是因为他做人“扮嘢”、“高深莫测”之故，最主要是基于LESLIE近几年来在歌坛上有了不同凡响的卓越成绩所致，“树大招风”又或者是言行太“大胆”、“率直”，都会引起很多外界的猜测，甚至妄然成为对LESLIE的报导和批评，做成更多的混乱和误会！

与LESLIE共事差不多四年，我敢言我是绝对明白张国荣这个人，我觉得我有责任要将真实生活当中的张国荣向所有朋友剖白，而我更觉得LESLIE可以藉着这小小的心意使更多人了解到他的“为人”，不然在事业高峰中毅然退出，反而得到“博场数”、“不敌谭咏麟”、“标尾会”等等不名誉的批评，实在是太不公平！

十三年的星海浮沉，LESLIE说过希望藉着FINAL ENCOUNTERS留下一个美好回忆；同样我希望这本书可以使到真正喜欢张国荣的朋友，在脑海中留下一份对张国荣深切的认识，甚至与不明白张国荣而妄作批评的“朋友”一同分享这些文字！

真正认识

我“认识”张国荣远在未加入新艺宝唱片公司工作之前，当其时我因为在电台中做D.J.，加上钟保罗、陈百强与LESLIE的经理人都是K.K.TAM之故，每每在电台见面都有点头打呼，但这是否算是“认识”就见仁见智！

而加深我“认识”张国荣是在他加入华星唱片公司之后，《风继续吹》一碟因为反应及销量都不错，而从报章上阅读到不少关于LESLIE的文章，究竟这些报导是否加深我“认识”张国荣，同样是见仁见智！

我真正“认识”张国荣，要算是这四年一同在新艺宝中工作，因为在这四年中他给我的感觉跟以往完全是两个人，除了在说话上有时候太喜欢讲笑，分不出是真是假之外，其他方面他都是亲力亲为，特别是对于音乐及电影上的创作，兴趣比任何人都浓厚，亦不一定为钱而干。放荡不羁、骄傲、唯利是图……我在他身上真的丝毫感觉不到，相反他时常提出很多极专业上的要求，工作态度认真，是一位具有很多理想、野心的全面化艺人，在短短四年中，他扶掖过我旗下不少新人，例如为黄翊作曲，为柏安妮设计形象；尝试将电影感搬到音乐当中；第一次作曲用小美填词的“想你”……可见LESLIE那份强烈的创作欲念与他给外间人那种种漫不经心、苟且马虎的错觉，就是两件事，当然我更察觉到他是与生俱来是要吃这一行饭的艺人，他对歌唱、舞蹈，甚至唱碟中需要到什么宣传噱头都可以在很短的时间中掌握到。这四年内我肯定已真正认识了张国荣，这绝对不是见仁见智！

最轰动的跳槽

真正认识是怎样从合作中得来，很多朋友都一定极有兴趣知道，销量以数十万张大碟计算的张国荣为何会由华星唱片公司跳槽到一间在当年成立只不过一年左右的新艺宝呢？

我绝对相信这是缘份，写起这件事情我执笔的心情也突然间兴奋起来。还记起在“当年情”大红大紫那年，因为华星公司内部人事发生很大的变动（我是圈中人当然第一时间有所听闻），于是乎我便千方百计与LESLIE的经理人陈淑芬联络上，表示我这间新唱片公司希望有更多巨星加盟，不过要一位成功的艺人贸贸然跳槽是谈何容易的事情，当时我还清楚记得有不少人向我这个想法泼冷水，又弹新艺宝是名副其实的“新”艺宝，我的资历浅，公司还未上轨道……全都是不成理由的理由，机缘就出现在“劲歌金曲”年选的颁奖盛会之上，当年也是谭咏麟和张国荣在奖项上竞争得最剧烈的一年，两派歌迷亦到了随时在场馆外“开片”（“打架”的意思）的地步，终于那晚的结果公布了LESLIE在极之难受的气氛下唱过了最受欢迎男歌手奖的歌曲（注：这里是作者写错了，以本人所记得的是：全年最受欢迎的金曲金奖《有谁共鸣》。），我知道这个赛果是我可以签到张国荣的最大原因，机不可失，随着到后台道贺许冠杰得奖（当晚亚SAM亦有份获奖，还记得卫斯理的“宇宙无限”吗？），想不到习惯一早离场的张国荣竟然因为场馆外群情汹涌的歌迷，而被逼留在更衣室内，我一看见他，招呼或恭喜说话都来不及讲，LESLIE便跟我说：“快啲倾约！”，当时我的心有莫名的兴奋，不过稍后时间我感受到他那份苦恼，叹一句天皇巨星实在是做得不容易。

大概三个多月后，新艺宝、新艺城一同与张国荣开记者会，在签订电影合约的同时，公布LESLIE已正式是新艺宝的歌星，我相信那是到目前为止本港音乐历史中最轰动的一次歌星跳槽！记者会完了之后，我手心冒着汗，因为我明白到“陈小宝你已经孭重飞啦！（“孭重飞”即“背负重大责任”）”

无心睡眠

其他工作人员都在极大的心理压力之下去制作SUMMER ROMANCE（张国荣从未有过一张叫做无心睡眠的大碟！），大家都心知肚明，“呢次系绝对唔衰得0既一场仗“，找郭小霖作曲是我的主意，因为SUMMER ROMANCE的宣传第一阶段是借助东京音乐节，而大会要求参赛歌曲一定是原作，而郭小霖在当时的确有不少佳作是很适合LESLIE去演绎。

负责这首很迟还未有歌名的参赛歌曲的制作人是杨乔兴，一位很COOL、很不喜欢说话的资深监制，当然他也是孭重飞的人物之一，但由于他甚为寡言，所以我并清楚其实他的心理压力是否较诸LESLIE和我还要大，亦由这个日子开始PATRICK（杨之洋名）每次开LESLIE唱碟制作会便戴上黑眼镜，大概“警都唔想被人知”，做唱碟实在好惨！

开完会之后，我们决定邀请林敏聪填词，PATRICK曾经在会上支吾其词，我和LESLIE都不明白，后来我们才发觉林敏聪原来是圈中驰名的“无尾飞砣”，东京音乐节大会十二金牌最后通牒，几乎连参赛权也失掉，最后才找到亚聪，在FAX机上只见三段歌词，及一句“歌名你改！”，结果张国荣轻松地说：“就叫无心睡眠啦！”，我也觉得很适合，因为这首歌令到全人类都无觉好睡，更感谢上帝，《无心睡眠》成为LESLIE最受欢迎的歌曲之一，更为我们打下一个良好的合作基础！

职业歌手

由于《无心睡眠》一开始宣传便立刻受到极佳的反应，再加上我们一定要在暑假之前推出，因为如果错过了黄金档期，唱碟的销量亦会受到影响，所以一切都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去全面完成这张SUMMER ROMANCE大碟，我和PATRICK左度右度都发觉LESLIE的录音期甚短，日排夜排都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后来将情况告之LESLIE，他笑笑口对我们说：“录音期我重要CUT两日！”，一点也没有搞错，当时LESLIE亦要赶《倩女幽魂》，徐克日日“攞人”拍戏，我和PATRICK都深信唱碟很难如期完成，想不到录音当晚，张国荣气定神闲地走进来，“啲歌0既BACKING系唔系全部录好？”PATRICK说还欠一首《共同渡过》，不过录音期……话犹未了，在短短四五小时内，LESLIE录了差不多五首歌，笑咪咪在录音房内走出来，“听日做埋首《共同渡过》，后日我唱晒咪得啰，”回身对我说：“老细，呢个歌星签得过，录音费都悭唔少！”我翌日返公司一计，LESLIE果然是在制作费上悭了不少钱，通常一位歌手录一张唱碟，单在歌唱方面要二十至三十个小时，他只是用了十多个小时，而且效果很好，这或许解释到LESLIE后期的唱碟在歌唱方面是极之流畅自然，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几乎是ONE TAKE就完成，还有一件关于录音的事不得不告诉你知，LESLIE录歌一向是唱得不好就会从头再来，一气呵成，与很多人一句一句补上去截然不同，听他在录音室内录新歌可以说是一种享受，谁说做歌手没有EASY一面！

EASY LIVING

张国荣在生活方面，可以说是很EASY那种，我真正认识他的时候，他是居住在浅水湾，那种BUILDING的设计很洋化，而事实上多年来LESLIE的邻居都是以鬼佬居多，他对居住很讲究亦很有研究，最新的居所是大厦单位，背山面海甚有气派，一入屋所有的倦意便会自动消除。旧屋是两层，而新的房屋则是两层半，因为他利用高的楼底把厨房置在较下面一层，然后是厅，楼上是房，布置方面尽量简单，使到地方更觉宽敞。

“我唔喜欢去行街、落DISCO，所以我间屋一定要好合我心意，新个间我有份落手落脚做埋0架！”

记得有一次，LESLIE去外地演唱，因为他是一位较情绪化的人，故此有事要找他最好查问一下天气如何，不然他因为情绪而拒绝某些事情，便很容易把事情弄僵，所以那次我正想打长途电话与他商量事情，一听到“天气概况”知道他的新居因大雨而“入水”，自然一切事情容后再谈，相信大家都会明白到这不是讲正经事的时候。

LESLIE对浴室的要求很严格，特大的浴池、四面可以喷水的水力按摩是他最大的享受和消除烦恼的地方，他的浴室比起很多人的睡房还要大，而安放衣服的房间亦经过特别设计，有外格内格，又有明格暗格，所有他的衣服都有条不紊地放好，走进了他的衣服间有如走进JOYCE BOUTIQUE一样；还有一件作为歌迷的你应该感到安慰的事，衣服间的侧边是一个专门放置FANS送给他的礼物的地方，有如杂货铺，样样都有，他还拿一盒“冥通”银行的银纸给我看，“啲FANS真系大吉利是，话叫我揾多啲钱，送盒咁嘢畀我，得0架喇！”

大吉利是

LESLIE是我朋友当中最迷信的一位，在我的朋友中比较西化的一群都不太信风水，但LESLIE则不同，他买房屋一定要找著名风水师看一看指点迷津，而每年亦必定看一次流年，就算他本人不去亦有人会为LESLIE做好这件事，不过他未致全部家庭的设计都跟足风水，始终是著重设计多一点。

记得有一次搬屋，相士告诉LESLIE要拿一壶水到朋友家中煲水，直到水滚就原壶拿返新居，这样便会带来好运，于是乎LESLIE找最近新居的朋友相助，因为要将一壶滚水搬来搬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终于他想起了某位演唱会制作公司的老板，主要是因为他住得较近他的新居，当他表示要依照相士这个做法以求带来好运，老板表示“无问题”，但老板太则极力反对，原来老板太觉得要由自己家中煲水给人拿走，实在太揾自己笨，这样即是将自己家中的钱财（水为财）送给别人，只有人家着数，万万不可以，结果大家想出一个方法，各有各煲水，然后我送给你，你送给我，在我这个什么都不相信的人眼中是揾嘢嚟做，甚至觉得是好笑无稽，事实上我还觉得好鬼八，或者这是我到今时今日都不发达的主要原因。

而在唱碟方面当然他不用我们择良辰吉日来出唱碟，但LESLIE是很相信一碟十首歌能带给他运气，记得SUMMER ROMANCE是第一次跟他合作，我们想做十一首歌拣十首，而张国荣则会错意以为要出十一首歌，开会之时嗌到面红耳热，结果才知是一场误会，可见“十”首歌曲对LESLIE的重要性是多大。

唱碟封面

除了喜欢（迷信）十首歌一只唱碟之外，LESLIE对唱碟封面是最关注的，如果大家有留意的话，除了一张演唱会大碟外，他的唱碟（我指在新艺宝推出）都用陈幼坚这位大师为他作封面设计，同时陈幼坚也是最懂得LESLIE心理的封面设计师！

印象中最“大镬”的封面有两张，第一张是HOT SUMMER，记得这张大碟的照片也就是八八年演唱会宣传中的照片，我特别喜爱其中一张微笑的照片，而LESLIE则喜欢（结果成为封面）轻咬手指那一张，我反对是因为我总觉得那个样子太轻佻，而LESLIE则不同意，他觉得这不是轻佻而是很孩子气、可爱，在DEADLINE那天早上我打电话给LESLIE告之我要用我选那张照片时，他默不出声，只是说了句：“好啦，如啦！你话点就点啦！”当时我很高兴，因为我终于凭我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他的想法，跟着我便到广告公司开会，谁不知突然收到一个电话说唱碟要迟一个星期推出，我连忙追问何解：“今日朝早已经定晒啲嘢，做乜又要迟出？”做唱碟生意时间是很重要，一MISS了TIMING销量也一定会受到影响，这点是我这个唱片经理万万不想出现的事情，后来秘书告诉我，皆因中午LESLIE到陈幼坚办公室又改用了那张咬手指的照片，故此封面迟迟未完工，唱碟便要一再改期，把我几乎气死！

另一张更“大镬”的封面是LESLIE大碟（即《侧面》这张唱碟），记得有一个晚上LESLIE找我表示他要亲身做自己唱碟的封面设计师，因为他有一个独特而又简单的封面构想，只要找一位摄影师给他，便会有出人意表的效果，我当然答应他这个要求。

结果照片拍了出来有很多问题，我们不可能就这样作为唱碟封面，而唱碟又一定要在四五天内做正稿，急如热锅蚂蚁一般的我，又接到他的电话，他说要找陈幼坚为他用特别效果把那些照片弄至完美的地步，几经辛苦，夜以继日的赶工，终于照片在特别处理之后，成为大受欢迎的《LESLIE》大碟封套，而最奇怪和巧合是选定照片和制作封面时，我们根本不知道大碟会有一首名为《侧面》的歌曲，更想不到《侧面》会成为风行一时的作品，这相信是天意安排，当每一次朋友问到为何唱碟要如此造作，有《侧面》照片又不以侧面为名，我都一笑置之！

名牌专家

LESLIE对自己每一个唱片封面的衣著打扮都十分关注，他有一个癖好，他不需要，甚至反对有人为他设计登台、拍封面的衣服，同时他亦极讨厌由化妆师为他化妆，故此他每一次外出登台单是化妆品已有一大箱，往往在后台他更会提醒其他歌星切勿用哪一种粉底，我常常笑他前身是女人。写到封面大家或许会记得或喜欢VIRGIN SNOW的唱碟封面，想起也有一段故事，在美、加酒店门外有些鬼佬会带上类似封面的帽子，所以说天皇巨星的确是天皇巨星，帽子戴在LESLIE的头上，没有人想像得到是开车门的酒店服务员。又有一次LESLIE刚从巴黎回港，穿上了墨绿色的绒外衣，大家在后台（群星SHOW通常歌星们便在后台大谈衣服经，相信是大家没什么话题的关系）都问LESLIE这件“型”JACKET在哪里买，更有人扮醒目，“LESLIE刚从欧洲返嚟，梗系欧洲名牌啦！”，LESLIE只笑不作答，后来闲谈，LESLIE说：“系就系0係巴黎买，不过系0係街边档买，四百蚊港银！”大家哗然一笑。提到名牌，LESLIE也是一位名牌爱好者，不过他未必是通身名牌，因为他觉得这样是太奢侈、太浪费，事实上LESLIE是一位很节俭的歌手，除了一些基本开支之外，LESLIE的食、行都有其他人争着为他付帐，有时我觉得一天的开支有可能我还比他多呢，但他则晓得所有的名牌，由衣著到家俬，由汽车到游艇，总不明白他这些知识是从哪里得来的，最奇怪他是很少喝酒的人，竟然酒的知识比起我（注：作者是一位很喜欢品尝美酒的人）还要厉害，同时讲得似模似样，真的一样！

台湾名“牌”

或者你会说LESLIE身边有一大群朋友经常穿名牌，用名牌，饮名牌，所以他便知得多，这个推测是绝对错的，因为LESLIE闲来在身边的朋友离不开四五个，而工作上的朋友也离不开四五个，故此加起来LESLIE生活只是在十个人当中转来转去，工作上离不开是一两位导演、我、经理人陈淑芬（这位简直是形影不离），而日常朋友说出来不由你不信，十居其九是雀友，LESLIE空余的时间便是打牌，台湾牌是他最喜欢的东西，有时候也会客串锄大弟，而对他这群雀友，老老实实说我有点怕，因为他们一打可以打数十圈，夜以继日地去打，最精彩是久不久他们便有麻雀大赛，有一笔不错的奖金，一到麻雀大赛，我们为他安排的工作就一定要稍作更改日期，不然的话就会自己搅到自己，有一次劲歌金曲季选适逢麻雀大赛，我的同事告诉我LESLIE会最后到，一完即走，刚好那次我也有在TVB化妆间，便走前打招呼，慰问一句：“好忙呀？好开心你嚟攞奖。”LESLIE望着我一笑：“系呀，好忙，啲老友停晒手等我返去打埋场麻雀比赛，有排忙！”好人都畀佢激坏，结果LESLIE一拿完奖便第一时间拜拜，TVB导演还追出来说：“好忙呀？好开心你嚟攞奖。”LESLIE连声说：“系呀，系呀，忙到飞起！”

西餐大王

不知各位读者有否到过台湾，如果有一定会赞同我的说法，台湾的中国食物（当然包括台湾菜）是非常“正”，写起来也会流口水，而在台湾的西餐则是九流货色，但若果你跟LESLIE公干到台湾，你一定会发觉除了台湾牌外，LESLIE对台湾完全陌生。

事实上LESLIE一年总会到台湾一至两次，而且曾小住过一段时间，理论上对台湾应该有相当认识，但有趣的是LESLIE从不喜欢离开酒店，他常觉得台湾的晚饭地点是十分复杂，十分肮脏；其实有时候是不能一概而论！

整日躲在酒店的LESLIE亦很喜欢晚上叫我们这几位“跟班”到他的房间中聊天，然后喝咖啡，有时候一谈个多小时，跟住便CALL ROOM SERVICE填肚，对于我们来说是绝对吃不消，试幻想一下，当我们在房间里吃ROOM SERVICE之时，外面正是吃台湾小菜的好时间，一想起大家都好“无瘾”，记得曾经有一次，我和陈淑芬叫他尽量早睡，因为明天一早要到电视台录影，中午又要到电台做访问，几经辛苦才劝到LESLIE睡觉，然后我们两上人齐齐到外面吃台湾消夜，真是其乐无穷！

其实LESLIE对吃绝不讲究，他是吃气氛，不是吃东西，如果讲到布置，当然是西餐厅又或者COFFEE SHOP最讲究，在台湾这些地方的东西是最难吃最没有水准，也曾试过我们知道这个晚上又要吃德国餐之时，在录影的时候，我们假装要回酒店拿东西，一去差不多一小时，其实我们是走到小饭店吃饺子，那天晚上极不容易过，为了避免LESLIE知道，在德国餐馆依然是大吃大喝，几乎捱坏肚皮。

快人快语

认识中的LESLIE是颇有语言天才，LESLIE的中文、英文及国语都很不错，虽然他在台湾曾经小住过一段时间，但也想不到国语竟然讲得那么好，同时他也颇深藏不露，有一次，有一群台湾的记者到香港要找LESLIE见面，本人的国语是有限公司，但得知台湾宝丽金有人员一同陪来，便可以松一口气，因为他可以为我翻译，可惜当到了晚宴之时才发觉这位仁兄要疯狂购物不来吃饭，我面对这六七位说标准国语的台湾人简直是哑口无言（我唔讲嘢会病），形势危急之际LESLIE杀到，一坐下来，我就发觉救星已到，原来LESLIE的国语极之标准，还不停用国语跟我开玩笑，弄到我啼笑皆非！

在几位天皇巨星中，LESLIE也是英语极流畅的一位，跟他到东南亚登台或宣传时，在言语上他一个人可以帮助我们很多，有他在身边倒有点反为被照顾的感觉，但亦可能因为他语言太好的原因，有时候很容易许下承诺，有一次当一群记者问他何时开演唱会，LESLIE用流利国语说，“下次开演唱会，我请大家来看！”后来这一群记者真的向唱片公司追问演唱会入场券、机票、酒店费用，令到我们“鸡毛鸭血”，又不能推搪，用了不少额外的金钱，急急忙忙又要安排这群记者来港的行程等等，LESLIE更答应为各报章亲笔签名送海报，我们一伙人为了应付这一两句“快语”，忙个不可开交。

冲口而出

因为有语言天分，使我们要额外工作已不足为怪（当然我们是共同进退的一群，自然不会介怀），但有时候就算额外工作亦未必补救得来。有一次是八八年的演唱会，那个演唱会的台词是由我负责，当然演唱者有时候会因为情绪高涨而忘记了部分SCRIPT又或者“爆肚”是司空见惯的情况，但对LESLIE来说是较为使人担心，因为他又有可能快人快语！

当晚演唱会上有一PART是他从鸦片烟床上起来，扮演《胭脂扣》其中一幕，本来的SCRIPT是写吸烟危害健康，谁不知LESLIE竟然爆肚对住万几观众忽然指着手中的烟枪说：“呢啲嘢大家唔好试，只系新马仔（注：新马仔是香港的一位非常有名气的粤剧老官，现已过身，曾经吸过鸦片，）得0架喳！”我在监制台上几乎跟杨健恩（CONCERT PRODUCER）一起跌了下来，不单如此，LESLIE还讲多句：“如花，如花今晚无嚟，都叫咗佢唔好好去××屋食日本嘢0架啦，杂到死，会畀人打0架吗？！”（注：那段时间梅艳芳不知因何事得罪了一些黑道中人，曾在某地方食饭时被人无故打了一耳光。）我同杨健恩再跌多一次，差不多跌死。其实LESLIE并没有恶意，但这种冲口而出的情况，往往被身边的小人大做文章，恶意批评，骨子里我觉得他有可爱的性格，率直的个性，明白就没事，想靠害就随时有机可乘。

相信大家还记得他曾经说过赚到一千万便退休，后来很多人便拿这句说话不停地来质问LESLIE，如果你看见以上的文字，深信你亦会明白到，这只不过又是另一次快人快语或冲口而出的结果，但我也抱一点不平，大家对其他歌手都不会这样执着，唯独LESLIE，很多人总是想抓他痛脚。

大张金口

以上写到LESLIE有时候因为冲口而出而犯小人，之不过LESLIE亦往往因为冲口而出而获得可观的进账。在八九年初LESLIE早已向我提到年底退休的问题，我并不TAKE IT SERIOUSLY，大家都明白“冲口而出”四个字，不过后来愈来愈觉得情形不妙，张国荣似乎是“嚟真”。在八九年下半年LESLIE以东南亚为起点开他最后的一次巡回演唱会，虽然适逢我工作十分忙，但感到这是他最后的TOUR开始，我便在马来西亚陪了LESLIE几天，我其实也正如歌迷一样感到与他度过音乐生涯的日子愈来愈短，有机会我也想珍惜每一刻每一秒，在这一段时日中，LESLIE的心情大家是可以明白，而与此同时，最辛苦是那时还不适宜向外界公布退出的消息，所以他的脾气是较我初认识他时来得急躁一点，其中有一站有一间大公司开张，希望找LESLIE剪彩（这是最容易赚的一种金钱，不知你是否赞成？）由于情绪问题，LESLIE只想休息，故此拒绝这项工作，当然老板们不肯放过这个机会，苦苦哀求，LESLIE冲口而出说了一个惊人数字，本来希望藉此“甩身”，而该公司的老板竟然一口应承，“无问题”，LESLIE便将一笔我相信是剪彩中的破纪录数字放进口袋中，说实话，LESLIE要感谢这位老板的小女儿，基于他是老板的千金，也是天字第一号的LESLIE拥趸，老豆（爸爸的意思）才干脆答应，所以说冲口而出也未必是一件坏事，这也是不少人醉生梦死要成为歌星的理由之一！

醉生梦死

LESLIE是相当情绪化的一个人，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LESLIE很喜欢有意无意间做出不少历史性东西，做出一些醉生梦死的事情，例如告别乐坛演唱会，忽然出现亚姐选举……平心而论，我觉得每一个人都有他决定事情的自由，是错是对我都觉得加入自己的意见去批评是于理不合，可惜香港就是多的是这类，LESLIE亮相亚姐，几乎清一色是拿LESLIE来作话柄，试想一下，大家都明白到电视上出现了一个台“玩哂”的情况，是何等的有问题，何等的不健康，何等的对SHOW BIZ的艺人不利，LESLIE这个MOVE在我遇上的说话或报导中没有人赞成（更不用说赞赏），我真的是全不明白，难道领导者是一定要牺牲吗？在我来说，我是完全同意这个举动，换了是另一个只为利益的唱片商人，他一定会去游说LESLIE，尽可能不要得罪劲台，影响宣传，影响唱碟销路，我发誓我没有做过，也没有想过去做，不过到现在为止反应还是负面的！

写到这里或许大家又会进一步明白到传媒的力量，回说在公布告别演唱会的记者招待会上，张国荣那种醉生梦死的性格是活生生地在眼前出现，未开记者会之前，横额是用丝巾包着，在记者会开到高潮之时，LESLIE亲手把丝巾拖掉，呈现在大家眼前便是“告别乐坛演唱会”七个大字，在场的记者无不哗然，反应相信是典型香港人的写照，“咁好揾，点会退休，绰头嚟0既！”，但是张国荣后来在COFFEE SHOP跟我谈话之时，我眼中的LESLIE是情绪激动得几乎连眼睛也红了起来，当然他强作镇静，力掩他的内心，但最后他也忍不住问我：“扯开块丝巾0既时候，你有无见到我手震？”我说笑地回答：“你平时连饮咖啡都手震0既啦！”

最后让我提醒多你一句，去找SALUTE唱碟看看吧，张国荣的醉生梦死是连他本人都承认的事实。

SALUTE

不少人连我的老板都问我为什么LESLIE要出一张这样的唱碟，唱人家的歌多不会卖个满堂红？我第一次听到LESLIE有这个构思，我是一口答应，后来因为老板门有这个问题，再加上我“计唔掂条数”（我计数一向唔掂），曾经推翻这个SALUTE唱碟的念头，结果我孭咗上身，好开心的告诉大家，SALUTE的销量一点也不失礼，但SALUTE的意义、精神则相信是印在每一位歌迷的心中。

LESLIE曾经在某一次颁奖礼中提及到新艺宝：“我多谢唱片公司给我很大的自由去唱及制作唱碟……”当其时，是SALUTE已接近完工的时候，当然我也极之尊重LESLIE有这样的一个音乐行动，亦请恕我直言，这是媒介最不支持的一张唱碟，大家只是循例地播放一下，放他在“摄场”位置，如此一次大胆和尊敬音乐的行动，只得到媒介这样冷淡的反应，我是有一点气愤，但LESLIE对音乐的那一份敬意是会长留在本港音乐历史上。我们因为SALUTE大碟歌曲也争论过不少次，例如SALUTE内没有亚伦（谭咏麟）的歌，我理性地解释过给LESLIE知道，一张这样的唱碟如果没有亚伦的歌曲一定被人大做文章，又再次满城风雨，结果我们协定了有“忘不了你”，不过在最后一分钟又告吹，我再用我强硬的立场打电话追问LESLIE，这回他气定神闲地回答我，“我们要向歌SALUTE，不是向事情来SALUTE。”这一次最会讲说话的陈小宝亦无言以对！

沉默是金

张国荣身边的朋友并不多，而新艺宝也总算为LESLIE做了结交良友的媒人工作——这便是LESLIE笔下的SUPERMAN、SUPERFRIEND、SUPER SAM许冠杰！

亚SAM是名副其实的“沉默”信徒，非到不必要，许大哥都不会表示意见，同时SAM的性格也是极之内向，很少出来交际认识新朋友，LESLIE亦差不多，工作完毕后喜欢躲在他那很有格调的家中，跟几位好朋友搓其“台湾牌”，故此要LESLIE和SAM结交，甚至做好朋友，非要有机缘不可。

提到《沉默是金》几乎是没有可能发生的一次合作，因为当日我们与SAM开新唱片会议时，我提出SAM可以来一次与新一代乐队合作的尝试，当我们把所有合作人的名字订下来的时候，是没有LESLIE的份儿，理由是因为LESLIE没有BAND的背景，故此要做一张有BAND SOUND的大碟，理应是不会有沉默是金的出现。

后来偶然地我们新艺宝的歌星出席一个电台的团拜，LESLIE表示有兴趣与SAM合作，而当晚SAM & FRIENDS在开工阶段，于是一拍即合，亦有点意外，沉默是金居然在这个情况下诞生，成为一首我到今天还津津乐道的佳作。

沉默是金的灵感来自英文歌曲《SILENCE IS GOLDEN》，LESLIE正如我上文所写，久不久便会在说话上给外界的人大造文章，所以《沉默是金》是一句很好的座右铭，而SAM则是沉默信徒，这首歌曲由他们两位来合唱是最适合不过。

歌词中提到的“书经指引”是SAM误会LESLIE是佛教徒，其实LESLIE是相信泰国四面佛，而不是佛祖释迦，但天意安排由鲍比达编的沉默是金，倒是带有浓厚中国味道，其后《劲歌金曲》中的唐装扮相，更加为歌曲带来了不会磨灭的深刻印象！

其后SAM又与LESLIE合作了《烈火灯蛾》，或者是格调问题，并不如《沉默是金》这样流行，对我来说，这两首天皇巨星合作的歌曲却令我感到骄傲，《烈火灯蛾》歌词中的意境更是浪漫得要命！

浪漫恋人

报章上经常因为LESLIE的身伴人而乱涂，更有不少敌人利用独身的张国荣来加上一些不近人情的名称，我不想写出来，我觉得是无聊幼稚。

记得有一次在后台，LESLIE正准备上台领奖，当时他的情绪显得不安，苦笑地问我一句：“究竟我做错咗啲乜嘢，佢0地成日要响我攞奖0既时候令我难落台！”我不知怎样回答，唯有讲多些开解LESLIE的说话。

从LESLIE的口中，知道他是很喜欢很阳光的女孩子，身材只要适中，“我都唔高，又点可以拍个高头大马喔！”（每一次讲女仔身材，都提起拍《倩女幽魂》配王祖贤的故事，为了迁就镜头大家都就得要死。）好动，即是SPORTY那种型，皮肤古铜色就更好，还有活泼，开朗，口齿亦需伶俐，如果你具备以上这些条件，不妨找些机会和LESLIE见面，或者会有机会！不过在这三四年的日子中，LESLIE马不停蹄地工作，巡回演出、录唱片、拍戏，哪里会有时间去谈情说爱，所以退休后多了很多私人时间的张国荣或许很快会结婚是不足为奇的事情，藉此诚心希望，LESLIE能够早日结良缘！

海外情缘

由于LESLIE早在去年底已是去意坚定，所以这年间他不断的到外地表演，其中有一次他对我说：“呢班观众我见埋今次都唔再见啰，又唔可以讲明佢0地知，都几难过！”LESLIE的内心交战可见一斑。在这段日子中，LESLIE亦到外地为不少演出做嘉宾，PAX MUSCIA、东京音乐节、华埠小姐……在照片中大家可以见到来自不同地方的歌手云集在英国的TOYAL ALBERT HALL表演，留意的话，你会见到齐秦以及身边的崔健。

提起来在汶莱及韩国的歌迷对LESLIE的反应最为热烈，有一次在汶莱表演，本来场地只可以容纳数千人，结果歌迷到场成千上万，场面极为混乱，而整个舞台亦差点被人群摧毁，结果用了数百名警员才能静静地把LESLIE运了出去，成为汶莱历史上的第一次。

韩国则更加厉害，LESLIE在《胭脂扣》及《倩女幽魂》未上映之前，并没有太多人熟悉，连外国歌星榜亦未踏足过，但当这两部电影上映之后，LESLIE有如火箭般打上了最受欢迎外地歌、影星第一位，年中他更以压倒的票数把成龙也放在第二位，LESLIE的广东唱碟也有在韩国出售，销量十分不俗（韩国人根本十居其九不懂广东话）。八月期间，LESLIE更受不住高价的吸引，到韩国拍摄广告，而当他退出乐坛的消息传出，歌迷们都极之伤心，记得有记者问过我对LESLIE退休的观感，“我是觉得早了一点！”尤其是我写到这里，LOOK！韩国只不过刚开始就要立刻结束，真正有点儿浪费。

亮相亚视

写到浪费，亚洲电视邀请LESLIE在亚洲小姐选举做特别嘉宾，在费用上的确可以用“浪费”、“奢侈”这些字眼来形容，LESLIE本身并没有收取天文数字，但由于电视台视之为千载难逢的良机，所以在设计LESLIE出台、灯光……等各方面都十足十像做个人演唱会一样，我想这笔费用别台多数不会支付。

在排练的那一天下午，电视台可以说得是总动员，但大概是初次合作的关系，出现了很多毛病，其中一段插曲是排舞的朋友为LESLIE的名曲侧面、暴风一族……“精心”安排了新的舞蹈，可惜LESLIE一向是外国专业作风，如果歌曲一经排舞之后，以后这首歌的舞蹈部分就不能改（正如MICHAEL JACKSON，MADONNA编了的舞蹈再也不能改编过来），为了这个问题双方各持己见，结果排舞的朋友因此哭了起来，幸好，后来经过解释之后，大家才明白到这是个专业的原因，而另一方面上台的劳斯莱斯本来是打算用林老板的私家货，发梦也想不到那部车太重不能上台，最后一分钟他们向潘迪生借来一用，作为老朋友，潘先生亦一口答应，很不幸地用完之后，车身磨损了，结局是怎样我也不敢去问。

由以上种种情形，大家可以知道LESLIE是一丝不苟的艺人，特别是在台上的要求对自己对别人都极严格，亦难怪他要到亚视表演一下，这样亦可以促进电视台与电视台之间因竞争而把制作水准更加提高！到头来也不是观众们得益吗？

观众与场数

LESLIE一向被很多人视为偶像歌手，但事实上他的观众年龄倒不是一般偶像歌手的观众年龄，可以说是由八岁到八十岁都有。而他的观众阶层亦十分广，不会局限在白领、蓝岭、EXECUTIVES……留意他开CONCERT真的是什么种类的人都包括在内，这一点无可否认是成功，亦证实到他是一个很多面化的歌手，不然观众层面怎可能是如此复杂。

在年青歌迷里，LESLIE的一群是比较上守规矩一点的，虽然也十分疯狂，但表达方式是有“纹路”一点，亦不会是大吵大骂的一群，有些歌迷就很粗鲁，LESLIE的始终是斯文那种居多。还有LESLIE果真有魅力，连小孩子也会模仿他的歌曲和舞蹈，很多小朋友不是已经晓得跟着无心睡眠跳舞吗？

在夜总会登台又是另一个少见的现象，不停有上年纪和容貌都较为成熟的一群为LESLIE献花，抹汗！我也不明箇中原因，或者这便是LESLIE的吸引力吧！

场数对LESLIE来说，尤其是FINAL ENCOUNTERS，他表示三十三是最理想，因为三十三岁的他便在事业的高峰退休，33是特别有纪念性，当然执笔时还是开了三十场，相信主办及赞助商也不会轻易放过LESLIE，当然还有一路追随的歌迷也是这样想，这一次的演唱会后相信再也看不到LESLIE在舞台上载歌载舞！

由零开始

本来写这首歌词的朋友是另有其人，但是LESLIE坚持这首由他谱曲的作品一定要写一个人对一大群朋友的怀念而不局限男女亲情，故此改完又改之下，我们决定用了小美填词，跟着在很顺利的情况之下，《由零开始》正式诞生，也是一首大家当初不明用意的歌，而今天不想明白到用意的歌曲。

十多年来，LESLIE载浮载沉，亦喜见他在高峰之中毅然决定离开歌坛，转向他一向心仪的电影幕后工作，由天皇巨星变成一位平凡人并不简单，什么都名副其实是由零开始。

LESLIE说过不下数十次，他会到美国读为期七个月的导演班，开一间有格调的咖啡室，最好由他本人设计，甚至为新艺宝其他歌手监制歌曲，用他的双手栽培出新人，记得在丽晶酒店（他最喜欢的喝茶地点），LESLIE对我说：“真写意，出年我会有很多属于自己的时间，我年底到到美国，小宝，有歌如果要找我PRODUCE，请随便开口……”这种种的说话我是明白到他的确是很累，很需要休息，我也打趣地问他：“会唔会闷过头，又唱番歌呀？通知一声，咪签畀人！”LESLIE只是微微一笑，“玩咩！我要好似山口百惠，到今日歌迷都重挂念佢，佢0既LAST SONG FOR YOU到了今日，歌迷一听都重系唔舍得，如果我退休之后可以咁样就正晒！”我相信一定可以，我亦怀念和LESLIE一齐工作的日子，更期望歌迷亦正如我的心想一样，祝福他，愿最美好的事情不断出现在LESLIE的身上。